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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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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

這個念頭在清秋的腦袋裏打了個旋, 拋至腦後。

半夜三更去請外男,是不可能的。

她將殿下扶回榻上,拿綢扇給她扇風,點了有益於養胎助眠的香。

本以為王女受妊娠期的情緒幹擾, 可能會失眠, 誰曾想她剛給殿下給拉上了綢被, 殿下長睫一顫,又睡了過去。

清秋:“......”

年輕就是好, 倒頭就睡。

隔日醒來, 林以紓的第一個反應, 就是將手探向自己的小腹。

平坦無比,指腹下,甚至能感應到一層薄肌。

清秋見自家殿下跟個仙女畫兒般靠在榻上,走上前,“怎麽了殿下,還不舒服麽?”

林以紓搖頭, “昨夜我突然很生氣,嚇到你了。”

她夢到了明月樓的事, 怒火中燒, 活生生被氣醒了。

也許是真的是妊娠反應。

但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。

情緒來的快,去的也快。

林以紓看著窗外的晨光,心中松快了些。

清秋望向林以紓的腹部, “殿下, 懷孕期間胎形是不顯的, 去胎也對您沒有任何傷害, 您倒不必太過擔心。”

林以紓:“我知道。”

修真界下,女子懷孕流胎確實不需要面對那麽高的風險。

懷胎的傷害沒了, 但妊娠反應少不了。

清秋拿出本小冊子,將孕期不能吃的、不能幹的一項項說出來,聽得林以紓將腦袋又縮回了被褥。

等清秋念完了,她再次探出腦袋,“真的這麽多禁忌麽?”

看著殿下可憐巴巴的眼神,清秋很是心軟,“呈銘醫姑是這般說的,一切還是要跟著醫姑的囑咐來。”

林以紓:“我肚子裏不是空的麽,也要這般麽?”

清秋:“殿下的禁忌和其他孕婦不一樣。”

她手指點向小冊子,“您看,殿下你可以飲酒。”

林以紓:“我不喜飲酒。”

她道,“今日難得有了些胃口,我不能吃油炸酥藕麽?”

清秋:“油炸的東西殿下不能吃的。”

清秋又道,“如若吃了,雖然對王女造成不了什麽傷害,但會加深妊娠反應,譬如小腹會更加沈墜,譬如胸部會滲透更多的初乳...”

“停停停。”林以紓翻身臉紅,“我知道了。”

說起乳脹,清秋將冊子翻到有畫兒的那一頁。

清秋:“殿下,聽說懷檀胎的乳脹起來可難受,您得先將按摩的手法學會了。”

林以紓擡眼。

清秋:“膻中穴、天池穴、中府穴...”

林以紓又翻了個身,拿起本符修的經書,不願再看那些穴位。

清秋無奈,“殿下,如若您不願意學,要不然找個枕邊人,讓他幫你學...”

林以紓“啪”得將手中書放下,“我學!”

這些穴位自己按就夠羞恥了。

若是讓他人按,她能直接羞到從地縫裏鉆進去。

事實證明,有個悉心的女子在一旁照料著,孕期確實能方便許多。

清秋事無巨細,無論飲食、衣著、熏香、情志都替王女一件件地考慮到位。

活生生一個孕期百科小全書。

檀胎版。

清秋安慰王女,“殿下,身懷檀胎確實要面對更多的妊娠反應,但好在胎形不顯,去胎也對身體無害。呈銘醫姑手底下那些傀儡人快的話說不定下個月就能回來,過幾日我們去東洲,離開東洲的時候,大抵就能幹幹凈凈地從東洲出來了。”

林以紓懵懵懂懂,“好。”

東洲...

想起東洲,林以紓收起臉上的笑,神情逐漸凝重起來。

雖然懷孕的事占據了她大部分神思,但林以紓沒有忘記正事。

她結丹了。

還不夠,一切還不夠。

現在不是歡聲笑語,樂樂呵呵的時候。

隱藏的危機不知道什麽到來。

東洲,又會有什麽等著她和王兄...

清秋註意到殿下的神情,“殿下,怎麽了?”

林以紓回以溫柔的笑,“沒什麽。”

林以紓傷病好了後,又開始回踏雲會上課。

因為北境的事,踏雲會的訓練越來越嚴苛。

由於病好了還得護養,林以紓上的文課,但凡要動武的課,她在一旁觀摩。

同窗偶爾望她的眼神,帶上了從前沒有的敬畏。

他們全都經歷過臨阜王宮除祟那一夜。

踏雲會中結丹的學子幾乎是遍地開花,但他們都知道,他們的結丹和王女的結丹,絕對不是同等意義上的‘結丹’。

林以紓也覺得自己‘結丹’後,有了些許變化。

她原本只能看到祟氣、煞氣、靈氣...現在卻能看到每個人、甚至每個物體上的‘氣色’。

類似於靈魂的顏色。

有的人的顏色會非常的濃密,大紅、大紫,顏色之間沒有任何透氣的空間,靈魂會顯得非常緊繃。

有的人的顏色通透而明亮,隨著晨霭、霧氣的變化而變化,順應世間。

有的人的顏色陰沈而黯淡,上面紮著許多的氣泡,甚至還有刀留下來的劃痕,看起來千瘡百孔。

花草、玉器、檀木、廊檐的鈴鐺...每個東西上也都有不同的顏色,或充滿生機,或暮氣沈沈。

林以紓看著它們,終於能體悟出那種‘靜寂松風遠,獨聽暮雨吟。石徑苔痕密,花影淡如心。’的心境。

體悟萬物,才能修萬物。

只不過她不能看到所有人身上的‘氣色’,比她修為更高的,便看不到了。

上苦無殿的劍修之課,她坐在一旁,看到靶象t裏多了許多傀儡人。

聽聞是赫連子明派人從東洲送來的。

赫連子明於人群中鶴立雞群,林以紓不在意地瞥了一眼,卻發現他早就在看她。

他晃晃手中折扇,朝林以紓露出一抹笑。

林以紓略微頷首。

這人身上怪事較多,卻沒有對她做過任何有害的事。

暫時為友。

畢竟當下格局,東洲和天都表面是平和的。

遠處突然響起風聲,林以紓擡眼,發現一枚銅錢從天而降,她擡起手,“叮”得落在她的手間。

赫連子明的銅錢?

她擡眼再去找他,那道深紅的身影已然不見了。

銅錢是用冰做的,在手心中沒過多久就融化了。

什麽意思?

林以紓的心思沒在這枚冰銅錢上放多久,又低頭翻起手中的經書。

她兀然想起。

如果陳娘活著,她的靈魂會是什麽‘氣色’呢…

窗外,山巒隱現黃昏的金縷光。

踏雲會的課結束後,林以紓去寧央殿找宋知煜。

宋知煜最近一直在附近搜查墮修之事,林以紓來之前他正準備出門,聽到她來,解下外袍,立即走了回去。

他踏入正堂的時候,林以紓已然和宋靈兒面對面地坐在茶桌前,言笑晏晏。

宋知煜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林以紓,走了進去。

宋知煜:“殿下今日來寧央殿作何?”

林以紓:“來找你。”

宋知煜楞了楞,“來找我?”

宋知煜的臉上出現猶疑,“殿下知道今日景寅禮要離開麽?”

提及這三個字林以紓就頭疼。

林以紓:“知道啊。”

宋知煜:“那殿下不會不舍麽?”

林以紓:“我為何不舍,他回去處理政務,難不成我還得將他綁在我身邊不成。”

宋知煜:“他確實不是你的什麽人。”

說這句話的時候,少年的嘴角不明顯地翹起。

宋靈兒瞥了他一眼,他又將笑給收回去了。

三人先是喝茶,聊了些北境和踏雲會的閑事。

茶霧飄渺。

林以紓:“靈兒姑娘的氣色好了許多,也不怎麽咳嗽了。”

宋靈兒:“這要多虧殿下托呈銘醫姑給我開了幾副藥,喝完後,確實感覺好多了。”

林以紓:“你覺得有用就行。”

宋靈兒:“殿下此次來,是想找知煜商量什麽事麽?”

少年墨一般的眸子盯來。

林以紓:“不是什麽大事,但是一樁喜事。”

宋靈兒:“什麽喜事?”

林以紓:“我找到解開血契的辦法了。”

此話落下,茶桌旁突然沈寂下來。

坐在林以紓對面的兩個人都沈默了。

林以紓以為他們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,笑著再次告知這個好消息,“我找到能相安無事地解開血契的辦法了。”

依舊沒有回應。

沈默,是今夜的磐封。

林以紓:“?”

茶桌下,宋知煜抵在桌邊的手攥緊,少年的神色變了幾變。

宋靈兒擔憂地望向他,本來以為自己這個沖動的阿弟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

沒曾想,茶桌下都快被攥出手印兒了,宋知煜竟然克制住自己周身快要賁張而出的煞氣。

宋知煜再次擡起頭,神色平靜,“哦,是麽?”

他問,“怎麽解開?”

林以紓將裝有舍利子的玉罐從納物囊中掏出,遞到二人面前。

打開玉罐,露出‘枯榮間’的真身。

林以紓:“這是鐘閣老給我留下的蠱聖,可以解開任何的血契,解血契的辦法非常簡單,只需要將我們二人的血取下,而後作法就行了。”

‘枯榮間’在黑水中沈浮。

林以紓將蓋子又蓋回去,“不過‘枯榮間’之前在臨阜王宮吞了另外一個蠱聖,一直沒能消化完,休眠了,估計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。”

宋知煜死死地盯著玉罐,這眼神狠戾得讓宋靈兒懷疑他下一刻就能將玉罐給搗碎。

宋知煜伸出手指,將手放在玉罐上,最終只是叩擊了幾下,“倒是厲害。”

宋靈兒驚訝地望向宋知煜。

看來宋知煜對殿下...真的很在意。

宋知煜:“大概還要多長時間這舍利子...會醒過來?”

林以紓也用手敲敲玉罐,“不久了,我看它最近都能翻身打轉了,應該不日就能醒來。”

宋知煜:“往後我就不是殿下的爐鼎了。”

林以紓擡眼朝宋知煜笑,“往後你便恢覆自由身了。”

少女的笑容柔美而純凈,她這麽一笑,很少有人不跟著笑。

宋知煜回之以笑,不過是苦笑。

宋知煜:“往後不做殿下的爐鼎,殿下將我當成什麽?”

林以紓:“鵝子。”

宋知煜:“...什麽?”

林以紓:“開玩笑...以後我們當然是同窗、友人、好友。”

宋知煜:“好友...”

當過爐鼎的好友,還真是親密。

這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,直到林以紓走後,都沒有被表現出來。

少女一走,茶的霧氣都淡了。

茶被煮過太多遍,只剩下了澀。

宋知煜瘦削的臉在茶霧中恍惚而辨明不清。

宋靈兒:“為何...為何不直接將你的心思告訴殿下。”

茶湯咕嚕咕嚕地從銅壺裏冒熱氣。

宋知煜:“我配不上她。”

曾經他覺得天都的王女身份再尊貴,勉強來的愛,是她配不上他。

但現在,他越了解林以紓,越覺得是自己配不上她。

越是在意,越是小心。

宋靈兒將茶盅砸在桌上,“你這般說自己,殿下知道也不會高興的。”

宋知煜:“我不是說地位。”

如若只是地位,他就算是從泥裏鉆出來的狗,見到鐘意的姑娘也要搏力一試。

宋靈兒:“那是因為什麽?”

宋知煜:“宋家大仇未報,往後不一定什麽樣,我都不一定還活著,我給不了任何承諾。”

無論是給自己,還是給她。

提及宋家,宋靈兒也垂下了頭。

如果一切,能回到五年前該多好。

鮮衣怒馬的少年,永遠不必自省卑微,遇到喜愛的姑娘,想必也能坦言相對。

哪怕死皮賴臉,也好過躲躲藏藏。

宋靈兒:“知道宋家之事和傳聞中的‘鎮境之寶’有關後,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。”

宋知煜:“鎮境之寶…也許就是覆金珩在找的東西。”

宋靈兒:“不知他與我們合作,到底是何居心,總不能是來幫宋家的。”

宋知煜:“只要不是敵人就行了。”

沒有人想和覆金珩當敵人。

宋靈兒驚異道,“你竟然會替覆金珩說話,你怎麽最近對他沒有那般仇視了?”

宋知煜:“至少他對殿下好,好歹...算是個兄長。”

宋靈兒的眼前浮現起王女和覆金殿下近來的相處,二人舉手投足,確實...親密。

她點頭,“好歹是個兄長。”

親密得像一同長大的。

行宮的宮門處,回往臨阜的兵馬浩浩湯湯,景寅禮坐在高頭駿馬上,位於隊首。

將士問,“少君,還不走麽?”

景寅禮:“再等等...”

林以紓還是來了。

少女登上了宮墻高處,遠眺人馬,瞧見景寅禮後,不由地捂住小腹。

就是這個人...

咬牙切齒。

她來送景寅禮,是因為結課對子情誼。

她不下去親自送景寅禮,是為懷胎之仇。

為什麽生孩子的不能是男人呢。

該懷胎的另有其人!

清秋察覺到自家殿下波動的情緒,走過來,安撫她,“殿下,放輕松,放輕松...這都是因為妊娠,所有的情緒都是假象...”

景寅禮若有所感,他擡起頭,精準地找到了林以紓,朝她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。

林以紓:“!”

林以紓:“還笑,他還在對我笑...”

少女攥緊粉拳,差點就直接就從宮墻上跳下去,被清秋給抱住腰身。

林以紓:“清秋,有人挑釁我。”

清秋:“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,反正他都要走了。”

景寅禮擡頭望向宮墻高處,見到少女‘緊盯’著他的模樣,笑得更開心了。

將士:“少君,你在對誰笑。”

景寅禮:“走吧。”

快些走。

才能快些回來。

馬匹一步三回頭,最終離開了磐封宮門。

這廂林以紓已經念上了清心咒。

她發現懷孕確實對她的情緒影響太多,她平日沒有這麽多情緒波動,今日變臉變得都快能演滿一出戲了。

“凈心如水輕波漾,浮雲不染心自安。”

林以紓一路念自己悟出來的清心咒。

“禪意滿懷心境靜,清風細雨任飄零。”

放下吧,都放下吧。

一切都是鏡花水月,一切都是假象...就怪了!

根本放不下。

林以紓沐浴更衣看經書,沒有閑著的時候還行,但一上t了榻想開始休憩,景寅禮的笑就開始在眼前不斷回放。

越想越氣。

林以紓:“他知道自己對我做了什麽事麽,他還這般笑。”

清秋:“殿下,他也不能知曉啊。”

林以紓用手扯綢被上的金線,“為何懷孕的不是男子。”

清秋:“殿下,屬下從未聽說過有男子懷孕的。”

林以紓:“你剛才不該攔著我,我高低得下去再去見他,給他來個...”

話沒說完。

門外走來一道修長的身影,“殿下想去見誰?”

林以紓順口說出來,“景寅禮。”

她擡眼,“王兄...你來了!”

燭燈罩子中火星往外濺。

清秋見到覆金殿下來了,躬身告退。

覆金珩一身寒氣,走近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身玄錦的緣故,臉色別襯得有些沈。

覆金珩:“去宮墻處送他不夠,殿下還想親自將他送得更遠些?”

林以紓:“我...”

覆金珩:“他此時應該還沒有走遠,不如我和你一道再去送送他?”

林以紓欲言又止。

見到王兄,她想將自己懷孕的事倒豆子一般倒出來,但身懷檀胎讓她無法說出口,這種心裏悶著的感覺本來就不好受,王兄、王兄...還不讓她說完話。

覆金珩見少女垂著腦袋不言語,“怎麽不說話。”

少女鬧別扭,將腦袋垂朝另一邊,還是不說話。

就為了個景寅禮,如此和他置氣…

覆金珩面色一寒,他擡起林以紓的臉,“為何...”

少女的臉一擡,他便楞住了。

林以紓在哭,大串的眼淚珠子從眼眶中砸出來,砸在了覆金珩的手上。

她狠狠地瞪著覆金珩,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。

妊娠時節的情緒波動可不是開玩笑,上一瞬就是艷陽天,下一瞬就是冬月雪。

這心中的苦悶、恐慌、委屈和眼淚珠子一起淌出來。

覆金珩神色一定,俯身將人扯近,語氣裏帶上不明顯的慌張,“怎麽哭了?”

林以紓:“你兇我!”

覆金珩:“......”

一旁守著的宮人眼觀鼻、鼻觀心。

適才覆金殿下的語氣是冷了些,但離‘兇’字,好像還差好大一截。

覆金珩用手抹她臉上的淚,“是王兄的錯,我不該兇你。”

林以紓:“語氣還冷!”

覆金珩:“我不該語氣這般僵硬。”

林以紓:“我本來就難受,你還訓我!”

覆金珩修長的手指抹著少女的眼尾,“都是王兄的錯。”

他托住少女的後腦勺,讓林以紓靠在懷中,安撫地揉她腦後的青絲。

哭意揮散,眼淚珠子終於不往外蹦了,林以紓掩面在王兄懷中哽咽。

有點不好意思...

明明讓她變成這幅模樣的不是王兄,她怎麽還能對王兄如此撒潑呢...

俗話說的沒錯,對著自己最親的人,最容易將真實的情感暴露。

她抽泣著問,“王兄,若是你有喜歡的姑娘,你舍得讓她懷孕麽?”

覆金珩眸色沈了沈,“當然不舍得。”

就像明月樓的那一夜,他采取了一些措施,確保林以紓不會懷上孩子。

林以紓:“這才對嘛...”

這才是個男人該做的事。

抽泣聲漸小。

覆金珩:“怎麽問起這個?”

林以紓避開腦袋,不想回答,拿覆金珩的袖袂擦臉。

覆金珩:“不哭了?”

林以紓:“我本來就沒、沒哭多久。”

覆金珩:“是沒多久。”

眼睛都哭成核桃了。

覆金珩望向林以紓委屈的小臉,“到底是誰讓你委屈了?”

哭成這樣,不可能只為他的幾句話。

林以紓眼神閃爍。

覆金珩:“今日在踏雲會上受委屈了?”

林以紓搖頭。

覆金珩:“還是哪裏不舒服?”

林以紓:“哪裏都不舒服。”

說起這個,眼淚珠子又有些止不住。

嗚嗚嗚王兄我該如何跟你說,我肚子裏有個孩子了。

覆金珩見林以紓臉色,聽到了‘哪裏都不舒服’這幾個字。

他臉色沈下,“來人。”

宮人上前。

“治了這麽長時間王女還是如此不舒服,去把北境那個庸醫拉出去斬了。”

林以紓:“!”

她拽住覆金珩的袖袂,“不是這個不舒服,不是身體難受,是精神上的難受,和呈銘大夫沒有任何幹系。”

覆金珩:“為何難受。”

林以紓:“我、我今日看到了一個很悲傷的故事,讓我難受了一整天。”

覆金珩:“什麽故事?”

林以紓:“我說給你們聽...”

她坐直了,神色認真,“從前有只大饅頭進京趕考,因為路途遙遠,它準備了糧食但沒有準備水,因為它是個饅頭,如果喝水的話皮會破。但天氣實在是太熱了,路上饅頭實在沒忍住,去林子旁小溪處喝水,越喝越多,越喝越多...肚子破了,然後、然後生出了一群小饅頭...哇...”

覆金珩:“......”

宮人:“......”

林以紓借物喻人,說到傷心處眼尾再次被熏紅。

她淚眼朦朧地瞧覆金珩,發現他聽到這麽悲傷的故事,竟然一臉無動容。

她撅著嘴問,“這個故事不悲傷麽?”

覆金珩望著委屈的少女,沈默片刻,“悲傷。”

他道,“很悲傷。”

林以紓:“怎麽個悲傷法?”

覆金珩:“我若是水,不會讓饅頭的肚子...破開。”

林以紓:“水就不該進饅頭的肚子!”

覆金珩:“不該。”

林以紓再看向遠處侍立的宮人,“難道你們覺得這個故事不悲傷麽?”

宮人:“.......”

覆金珩寒冰一般的眼神瞥過來。

宮人:“悲傷!殿下,這真是我近幾年聽到的最悲傷的事了。”

宮人雙腿顫顫,掩面而泣。

林以紓:“......”

哄小狗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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